微评提示：之前，我们连续推出的南北经济差异系列微评文章，引起大家关注。今天，我们把目标从广东转向东北，用两篇文章细数东北的辉煌与失落。今天，让我们先看首篇，聊聊东北独特的优势。
聊这个话题前，非常犹豫。最近十几年，诸如“东北经济为什么衰落”、“如何振兴东北经济”之类的讨论，从来就没有停过；从专家、学者、企业家到普通老百姓，七嘴八舌、观点争奇斗艳，实在太充分了。笔者又缺乏东北生活的切身体会，第一手资料不足，容易陷入空想。不过，所谓“南北经济”——最南边的广东说过了，最北面的东北三省、确实绕不开。那就勉为其难，试着用上次的分析框架，漫谈“东北经济之谜”。有失偏颇之处，请多海涵。
日前，媒体公布了中国城市GDP前30强。东北，只有大连孤零零地排在第29位，与末位的温州只有区区160亿的差距。从趋势看，今年大概率全军覆没。回想1978年，中国城市GDP前10强中，东北傲然占据4席（三个省会加大连），是公认的“长子、老大哥”；更不要说建国时，东北的工业产值曾高达全国的85%。几十年来，东北还是那个东北，地理、气候、人文基本没变；可经济地位一落千丈不说，连什么原因，大家都懒得再分析了。这难道不是个“谜”？
一、历 史
盛唐诗人沈佺期诗云：“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辽阳市，在沈阳以南；东三省里，已经很靠南边了。作为几乎拥有、汉人王朝巅峰疆域的盛唐，辽阳仍然是戍边之地；其他时代，可想而知。没错。历史上，这儿基本是鲜卑、契丹、女真等族的势力范围。辽东，构成了“胡汉分界线”；1644年：吴三桂打开城门，迎清兵进入山海关。满人从此入主中原，统治267年之久。
当女真人立足已稳，问题来了：老家这一块，该怎么办呢？答案出人意料：禁边令——从此封关，汉人严禁入关讨生活。这一封，竟然就是220年！到1840年鸦片战争前，关内人口已经超过4亿；而东北全境，也才300多万人。这种蛮横的行为，与满洲贵族的隐秘心机有关：汉人百倍于满，总有一天重整河山。老家，封存留作退路！直到1860年代，“禁边令”才松动；国内水深火热的灾民，成群结队涌入东北。这就是近代史著名的“人口三次大迁徙”之一：闯关东。半世纪后的1910年，东北人口激增至1500万，约70%是山东人；到建国前期，已增至4000万人。因此，严格意义上说。东北的经济史，要从近代才开始算！也才百来年的时间。
这次松动，是清朝统治者良心发现吗？绝对不是。主要原因在于：晚清国力衰颓，无力抵抗外侮——比如，觊觎东北几个世纪之久的沙俄。再荒下去，哪天就让沙俄全占了！于是，默认百姓迁入关内，先做人力储备。40年后，担心成为了现实。“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光绪仓皇西逃；沙俄趁机出兵，霸占东北。而此时的清政府，毫无还手之力。危难之际，用袁世凯“以夷制夷”之计：让同样觊觎东北、垂涎三尺的日本，去打俄国!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日本竟击败庞然大物沙俄；虽经调停、不情愿地将东北还给大清，也获得了驻军、移民的各种权利。“九一八事变”后，侵吞东北，扶植伪“满州国”，管理、建设十多年，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为止。
后来，大家更清楚了。人民解放军从东北出发，打垮国民党，解放全中国；1950年，志愿军从东北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中苏结盟，它成了苏联援助项目的最重要基地，158个项目中、56个落地；从此风头无两。1960年代中苏交恶，“大三线”战备开启，重要性有所减弱；但工业基础实在太好，加上全国经济乏善可陈，20年来“长子”地位，无人能撼动。
二、地 利
不厌其烦地讲历史，首先是想说明：东北的地理位置，太特殊了！打开地图就知道，中国西有青藏高原，东、南是浩瀚海洋，外患全来自北面；东北，更是地缘政治博弈的焦点。历史上，满、汉、日、俄、高丽各民族，深度博弈、争斗不休。沙俄（苏联）看似庞然大物，可除了东北亚的出海口，基本就是内陆国家；它无耻吞并海参崴，意犹未尽；直到赫鲁晓夫时代，还念念不忘大连、旅顺港。日本不必说了，当年狼子野心“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所连接的朝鲜半岛，又号称“亚洲火药桶”，至今搞核武、架导弹，鸡犬不宁。当然了，现在论综合国力，日、俄都已不是咱对手，更别说韩、朝了；然而，它们毕竟都是数得着的军事强国，实力不容小觑。毕竟，东北离日本海最近的距离，只有15公里。
从经济地理看，东北也堪称宝地。这里是中国最广袤的平原地带之一，辽河、松嫩平原沃土千里、风调雨顺，农业环境极佳；几百年封禁下来，到上个世纪初，石油、煤炭、铁矿石、有色金属矿藏极为丰富，为发展重工业提供了绝佳的条件，辽宁一带还有丹东、营口、大连等港口。虽然纬度偏高、冬季时间长，但其他三季，气候宜人，冬天集中供暖，室内也比南方更暖和；那种“东北人因为太冷而离开”的，基本是臆断。
当然了，东北也有明显的地理劣势。它与内陆地区的联通不便，长期依赖狭窄、道路拥堵的辽西走廊，物流成本非常高昂；比不上其他内陆省份，四通八达；更没法与珠三角、长三角的海运河运无缝对接，物流成本显著低廉相比。
总的来看，东北特色鲜明：好处是足够大、耕地足够多、资源足够丰富，养活众多人口、发展重工业没有问题；当然越靠北越冷，经济活动受限，物流成本劣势突出。还有很关键的：强邻环绕。安全，是必须考虑的因素。
写在后面的话：本文从东北历史，特别是东北的经济史方面首先向大家阐述明白了：为什么东北是地位突出，优势明显的经济区域？但是，相较于优势，现在，有不少人却质疑东北的发展现状，接下来，我们会推出另外一篇对于东北经济现状存在不足的探讨，敬请各位粉丝继续关注讨论。
本文作者为浙江省公共政策研究院研究员程迅，感谢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