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间协调难是基层治理面临的关键问题，尤其是在治理情况复杂的先发地区。基层治理过程中不乏一些创新性的做法，但受制于部门间的协调困难，推进改革步履维艰。有些事项本身并不复杂，但是只要涉及跨部门协调，就因为环节多、流程繁、领导意见不一致等原因会被耽搁不少时间，造成公共管理效率低、时间成本高等基层治理难题。如何破解部门间协调的困境？近几年来，数字技术在公共管理中获得广泛运用，为求解这一问题提供了新的可能。杭州市西湖区三墩镇引入数字技术降低组织成本，促进部门间协调，取得亮眼成果。
作为杭州市人口密度最大的镇街之一，三墩镇辖区面积约38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33万，流动人口多、注册企业多、工地场所多。随着近年来城市化水平不断提升，辖区内各类风险事件逐步增多，传统管理手段难以回应风险防范处置的要求，部门间协调难的问题突出。基层部门间信息缺乏沟通，人员缺乏交流，常出现多头管理和无人管理等问题。例如，一家涉嫌违规生产的小型家庭作坊被群众举报，该案件通常会进入12345等综合处理平台，经由综合处理平台筛选后传递到监管部门，随后安排人员上门检查，其他部门人员因信息不通会重复上门检查。此类一个事件由多部门多次处理的情况很多，大大降低了事件处理效率，引发部门间的责任推诿。此外，即便一个事件只涉及单一职能部门，也会因为协调问题无法立即转移到对应部门，降低处理时效。部门间协调难问题占用了基层工作人员大量时间和精力，浪费行政资源，影响了基层治理的效率成为了制约基层治理的“阿喀琉斯之踵”。
面对协调难题，三墩镇在基层治理中广泛引入数字技术，显著地提高了基层治理的协同性，将数字技术优化部门协调的可能转变为了现实。三墩镇领导率先带头，多次召集城管、交警、公安等条线领导会议协商，讨论人员整合的可能性，以及用数字技术实现各部门间部分信息的交互，打破部门间协调障碍，提高突发事件处置效率。三墩数字驾驶舱在推进多部门协同治理为契机的基础上应运而生，通过数字赋能、场景应用、精准智治等方面将各部门资源协同共享起来，打破了信息壁垒，利用数字技术推进基层治理现代化。地方政府如何运用数字技术优化部门间协调？
1.改革窗口：数字浙江的深入与突发事件的触动
在自上而下关注数字技术的氛围之下，几场突如起来的事件倒逼三墩政府认真反思部门间协调问题，考虑启用数字技术赋能改革推进部门间的协调。2017年7月21日上午8点30，杭州市西湖区三墩镇古墩路1185号商铺发生爆燃，周边无消防中队，响应速度较慢，火势持续到9点10分得以扑灭，事故造成2人遇难多人受伤。三墩政府痛定思痛，决定要提高消防应急救援的时效，增加设置消防应急救援的站点，自此便有了综合治理站点的前身——消防应急站。仅仅整合消防的资源仍无法解决繁杂的突发问题，三墩政府多次考虑整合公安、城管等部门的力量，但都因条线管理问题沟通协调受阻，无法取得进展。到了2018年，随着P2P频繁暴雷，政府部门开始重视对金融风险的监管，这些互联网公司的排查往往需要多部门的协力推动，市场监管、公安部门也愿意将部分信息开放共享，以更快地解决互联网P2P问题。
2019年9月起，三墩镇领导与多部门以周会的形式每周进行一次沟通，协商如何实现数据共享、人员共同管理的方案。到了2020年初，疫情的影响之下对流动人口的排查要求更加严格，这就需要公安部门提供出租人员等流动人口的详细信息，实现了信息共享的进一步开放。至此，三墩基层部门间经过了多次沟通与协调，领导们也逐渐开始意识到要用数字技术的方式解决传统部门间沟通缓慢的问题，为后续数字技术应用到部门协同铺平了道路。
2.路径探索：自上而下推动引入数字技术
为了解决资源分散、职能部门条线系统无法触及基层、治理平台多，数据难以整合、民生服务需求难以满足等问题，2019年以来，三墩镇根据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和浙江省十四届六次全会精神，深入贯彻杭州市委“六和塔”治理体系要求，将多个重要场景融入数字化改革体系，建设了三墩镇基层治理综合信息指挥中心，并于2020年伊始，上线了数字驾驶舱平台，通过自上而下引入数字技术，赋能场景应用，以实现更加精准智控的探索推进社会治理能力现代化以及平安三墩建设。三墩镇进一步将综合治理平台线上化，通过数字化技术实现基层“智治”。 2019年末，数字驾驶舱一期正式运行，包含了“智慧党建”、“智慧经济”、“智慧民生”、“智慧执法”、“智慧平安”、“智能防控”六大模块，形成一个从上至下的宝塔式的治理架构。通过数字驾驶舱指挥中心的派单指挥，不仅实现了在执行层面从过去的部门之间不知道谁牵头，到现在实现利用数字让部门权责更清晰，让自由裁量和权力寻租无可遁形的效果，更实现了资源整合、信息联合和流程聚合的目标。
3.迭代升级：数字治理红利引发更大范围融合
前期实现协同治理更多的面向人员，基于政府主要职责完成了部门方面的力量整合，打造了综合治理大队。自2020年初数字驾驶舱试运行则开始更多的面向事件。数字驾驶舱搭建起来之后，三墩镇开始和各部门协商信息共享的问题。先后推动城管、交警系统与驾驶舱平台的数据端口对接，形成协同治理。此后形成的治理红利又撬动更多的部门主动参与到三墩指挥平台中来，进一步扩宽了信息渠道，突破了信息隔阂，引发更大范围的融合。各项跨部门事件处置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在组织和流程上实现了优化重塑。
4.“整体智治”：型构数字时代基层治理的新格局
2019年，杭州市西湖区三墩镇先行一步探索数字赋能基层治理，进而优化部门协调难问题，打造了特色鲜明、亮点突出的“整体智治”示范点。三墩镇坚持“县乡一体、条抓块统、整体智治”的理念，深化杭州城市大脑和基层治理四平台，结合自身实际，在38平方公里及33万人口的辖区内，建成集“事件协同、视频监控、分析研判、指挥调度”于一体的基层治理综合信息指挥中心，通过“一网、两能、三合、四化、五圈、六联”顶层设计框架，以“五圈三跨一体化”的模式，通过五大机制，构建了“大综合、一体化”的综合执法体系，实现“全领域、全流程、全要素”的数字赋能，基本形成镇（街）“小脑”+“手脚”的基层治理机制，让三墩镇“整体智治”先行。
三墩镇打造的镇（街）“微脑”涉及“重要领域”的六大模块为：智慧党建、智慧执法、智慧安监、智慧管控、智慧民生等六大模块，涵盖第一期20个子项目都已经开发完成并投入使用，符合当下三墩镇经济发展、社会治理需求和群众的社会需要，基本实现全镇“一屏掌控”。通过“数字驾驶舱”大屏能够看到突然事件的实时视频信息，区域长（各部门的正职或副职领导）可以直接对事件进行指派。值得指出的是，三墩镇政府在前期，有镇牵头整合执法力量，组建了由公安、交警、行政执法、市场监管、镇应急管理站等部门近300人的三墩镇综合治理大队，开展联合执法，对“急难险重”等非专业类事件进行快速处理。在治理队员处置的过程中，利用手机端上报事情的情况、现场照片和办理结果，将信息反馈与中心。整一个流程可以用“一支队伍管巡查、一个系统管指挥、一个终端管数据、一个流程管处置”来概括，基本实现政令“一键智达”、执行“一贯到底”的协同高效。
数字技术在一定程度上为部门间协调提供了可能性，但实现这种可能性，从三墩镇的角度来说，主要还是依靠传统机制（比如：领导自上而下推动）的作用。当然，我们也看到了在传统机制触发了这一过程之后，出现了良性循环，例如：数字技术带来的红利，让更多的部门主动参与更大范围的部门协调。这不同于以往那些仅由领导推动而到最后不可持续的改革创新。这一区别体现了数字赋能的重要意义：数字赋能带来的效率提升正在反向撬动部门间的有效协调，这一过程可能进一步带来政府组织形态的深层次变革。在这个意义上，政府应该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根据人民群众的多元化需求为出发点，关注部门间的权力问题，适时做出调整，为数字赋能营造更有利的政治环境、组织环境等，开创整体智治的数字时代公共治理新格局。
感谢“策论中国”参赛团队：浙江大学“运用数字技术优化部门间协调如何可能——以杭州市西湖区三墩镇为例”团队报告！